只有亲身参加过修建襄渝铁路线的建设,才能真正体会到襄渝线工程的艰巨。我想用真实的经历,真实的见闻,真实的情感,把这本书奉献给读者。
目录◆
难忘的夜晚 / 1
雪涌秦岭 / 7
走进旗杆沟 / 10
蓖麻果的风波 / 14
巧遇“桃花源” / 17
团卫生队学习 / 21
卫生员的生活 / 24
饥饿岁月 / 28
难忘的压缩菜 / 32
背石炭 / 34
37 / 吃肉记忆
40 / 工地值班室见闻
42 / 一件军大衣
44 / 学生连的建制
46 / 帐棚生活
48 / 走进月河隧道
50 / 病号饭
52 / 想念黎大夫
54 / 打架琐忆
57 / 汉江里的拖轮
59 / 为村民看病
汉江边的日子 / 61
扒汽车 / 64
偷红苕 / 67
换桃子 / 69
父亲来了一封信 / 71
一把菜刀的风波 / 76
月河隧道通了 / 79
铺轨机来了 / 82
捞河沙 / 84
会战石庙沟 / 86
啊,胡胡声 / 88
隧道里的车站 / 90
海魂衫时代 / 93
95 / 炸鱼记
97 / 分配的那一天
99 / 从襄渝线归来
103 / 见到母亲
108 / 报道第一天
111 / 想念连长
114 / 四十六年话沧桑
118 / 同学
121 / 我的襄渝线藏品
124 / 重返襄渝线
130 / 你再那里——学生六连
133 / 又进旗杆沟
难忘的夜晚◆
1971年3月28日,这是一个寒风呼呼的夜晚,也是让我难忘的一个夜晚,风刮着刮着,又飘起了细蒙蒙的雨丝。第二天,也就是3月29日,我就要离开母亲,前往陕西安康参加修建襄渝铁路建设了。襄渝铁路东起湖北襄樊,西至重庆,襄渝铁路途经陕西的白河县,旬阳县,安康县,紫阳县,是我国三线建设的重大工程之一。
记得已是初春天气了,可出发前的那一个晚上却出奇的冷,寒风一阵一阵把门扇子刮的啪啪响。母亲只是低着头,在床上收拾着行装。她将一个原先装杂物的小方木箱子腾出来,装上我的衣服,又把穿破了的线袜子补了一双又一双。母亲的眼眶里满含着泪水。我的母亲不仅容貌端庄秀美,而且心底善良,她从小就很爱我,父亲在外地工作,二哥是一个老三届的六六级知青,在陕西泾阳高庄公社下乡。家里弟妹都还小,母亲还要上班,家里照看弟妹做饭都要我来操持。母亲看我懂事,就放心的让我来做家务事。有一次,母亲生病住院,我们有半个多月都没看见母亲了,我和弟妹很想母亲。一天下午放学以后,我忙着做好饭,招呼着弟妹围在桌前吃着饭。我对妹妹说:“亚丽,你看着宏宏,我出去一下,”妹妹点了点头。我出了家门,顺着自强东路一直走到北关,再走进北门,我仅仅知道母亲在北门里糖坊街市二院住院,住在哪个病房就不知道了。我走进糖坊街西安市第二医院大门口的时候,想起来不知道母亲在那个病房住院。我在住院部一层一层楼房的询问,终于在住院部三楼找到了母亲住的病房,我轻轻的推开门,病房有三张床,母亲躺在中间的病床上,眼睛微微闭着,我几步就走到母亲的床前,就叫了一声:“妈”,说完,我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母亲睁开眼睛,看见是我,赶紧吃力的坐起来,拉住我的手说:“永安,谁让你来的?亚丽宏宏呢?”我流着眼泪说:“妈,我想你,他两个在家吃饭呢。”母亲的眼泪也落了下来,母亲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一边哭一边说:“妈的病快好了,你要听话,赶紧回家去看好他们两个,不然妈住在医院也不放心。”我拉着母亲的手,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在母亲的一再催促下,我只好离开了母亲,慢慢的从医院走回家去。1971年2月,我所在的西安第十中学动员70级的应届生动员去陕南安康修建襄渝铁路建设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在班上报了名。到了晚上,母亲下班回来,我告诉了母亲报名去三线修襄渝铁路的事情。在昏黄的灯光下,母亲用眼睛看着我说:“你就不能等一等,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我看着母亲,难过的摇了摇头,我心里知道,父亲因历史问题还在被隔离审查期间,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我的父亲原是南京金陵大学农林专业的毕业生,抗日战争的时候,父亲在国民抗战部队里担任过军职,加上父亲家里出身也不好。在那个特殊年代里,报名去三线修建襄渝铁路是我唯一的选择。晚上睡觉的时候,隔壁房子里传出来母亲轻轻的哭泣声,我只能含着眼泪用嘴的咬住被子的一角,尽量不要让母亲听见我的哭声。紧接着的一天又是一天过去了,母亲知道我快要走了,就让大哥发电报给二哥,让他赶快回来。接到电报,二哥急忙从泾阳插队的地方赶了回来,我们全家在父亲没有在场的情况下,母亲带着我们兄妹五个来到西安北关吊桥街里的靠东的一家照相馆照了一张合影,这家照相馆坐落在一个很高的台阶上面,门脸不大,有一个橱窗,里面放着几套带镜框的照片,大多是戴着领章帽徽的军人和工人农民的照片。我们全家照完像,正在付钱的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营业员问我们:“照片底板有玻璃的和胶片的,你要哪种,玻璃的能便宜一点。”母亲想了一下,就选择了要玻璃的底片。这玻璃底片厚厚沉沉的,以后就很难见到这种底片了,这张珍贵的合影至今保存在家里的影集里。母亲看到我真的要离开家了,就把隔壁院子一个我叫三姨奶的老人请来给我帮忙缝被子,她已经近七十多岁了,是我们家的远房亲戚,老人胖胖的,眼睛细眯细眯的,头上披着一块方手帕,脚很小,拄着一个黑漆拐杖,走起路来拐杖点着地面发出嗒嗒的响声,我只要听见拐杖的声音,就知道三姨奶来家了。三姨奶一个人住在隔壁后院子的一间土厦子房里,房子里一个不小的土炕,放上一张长条桌就没有地方了。老人对我很好,尤其是她做的茶水饭吃起来很香,做的最好的是麻食和臊子面,会让你越吃越香。平日里只要做了我喜欢吃的饭,老人就在大门口喊着我的名字让去她家吃饭。三姨奶在院子里铺上一张芦席,就缝起了被子,缝着缝着,眼泪就落了下来,三姨奶掏出手帕,一边沫着眼泪一边说:“永安,你修铁路回来,还不知道能不能见上你三姨奶。”我看着慈祥善良的老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从襄渝线回来以后,第二天就去看望三姨奶,老人患了痴呆症,坐在土炕上,眼睛直直的看着,说话也含糊不清,已经不认得我了。距离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有一天,我家的门外边传来了咚咚的锣鼓声,接着又是啪啪的敲门声,开了大门才知道是学校来向参加修建襄渝铁路线的学生报喜的,接到喜报,我感到离出发的日子不是很远了。
夜很深了,屋外的寒风还在乎乎的刮着,我躺在床上,渐渐的进入了梦乡,夜半醒来的时候,母亲还在灯下忙活着,我揉了揉眼睛说:“妈,你咋还不睡?”母亲回过身看了看我,走过来为我把被子盖严实,伏在我的耳边轻轻说:“你快睡,妈忙完就睡。”转身又回到了灯下,我望着母亲的背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天渐渐的亮了,我听见了厨房里传来啪嗒,啪嗒的风箱声,母亲在为我做着早饭。我看到小木箱和捆好的被单放在椅子上,让我感到惊奇的是家里已走失快一个月的大黄猫竟然在深夜跑回来了,这只大黄猫全身金黄,四个蹄子且是雪白,两只圆圆的眼睛,非常的好看。大黄猫俯卧在墙角的土炉子上面,圆圆的眼睛直看着我,喵呜喵呜的叫着,仿佛在问候着我。清早吃饭的时候,母亲坐在我的对面,用眼睛细细的看着我,我看见母亲的眼里浸着泪花,说的话很少,叮咛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到了安康以后,要自己照乎自己,晚上睡觉要盖好被子,小心着凉,多给家里来信。从母亲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里,我感到母亲是多么舍不得儿子离开她。此时,我的大哥来了,他要送我到学校的操场上,哥哥把木箱和行装放到自行车后架上,走出了院子,母亲送我到大门口,就收住了脚步,用手拉住我的衣服说:“记住,到了安康就来信,让妈放心。”我回过头看了一眼母亲,点了点头,眼泪就落了下来,我不想让母亲心里难过,心里面感到母亲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就加快脚步离开了家里。还没有走多远,母亲又喊着我的名字追了上来,她喘着气,手里拿着一件宽宽的棉背心,为我套在身上说:“车走在山里冷的很,把这棉背心套上。”我再次向善良可亲的母亲告别,急匆匆和哥哥一起顺着自强东路向学校走去。
我走到第十中学校操场上的时候,宽敞的操场上到处都是飘扬的红旗和悬挂的标语,树上架的大喇叭不停的播放着大海航行靠舵手歌曲。我至在还记着有些标语的内容是这样写的:“向参加三线建设的学生学习,向参加三线建设的学生致敬,备战备荒为人民,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引人注目的是操场上停着一排排深绿色的解放牌大卡车,车上蒙着墨绿色篷布,两侧开有方型小窗口。操场里人很多,大多都是来送行的,亲人们围着自己的孩子依依惜别,我看到有好多父母亲拉着孩子的手哭得像泪人似的,叮咛不完的心里话,诉不尽的离别情。好几个带队的铁道兵军代表,在人群里走来走去的指挥着车辆和队伍。哥哥拉住我的手说:“我啥都不说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经常给家里写信。”正说着,催促集合的哨声就响了,我噙着泪水,赶忙告别了哥哥,队伍集合了,军代表一个一个点完名,立即发出了开车的命令,我们按班乘车,上车分两排坐定,中间堆放着行装。出发了,解放大卡车在广播的音乐声中,缓缓的开出了学校的大门,学校大门外站了很多送行的人,我看见哥哥推着自行车站在人群中,看着一辆又一辆驶去的车辆。就要离开母校,就要和亲人分别了,此时,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车队穿过北关街道,进入北门,进入了熟悉的北大街,车行到糖坊街口的时候,我看见了母亲的工作单位—时新服装店,这是一个前店后车间的服装店,店面三间宽,前边是一个营业厅,主要是接活取活,靠南摆了两个大案子,案子上方挂了一排排做好的衣服。后边是一个二层旧楼,里面上下放满了衣服案子和缝纫机,进到车间只听见一排排缝纫机哒哒的响声,我记得那时母亲做活用的缝纫机已经改造成了电马达带动,速度比较快,但任务也比较大,每天有做不完的衣服。那个时代很少有人上街去买衣服,一般都是到商店里买来布料送到服装店里去做。记得西安的街头有许多服装店,比较有名气的是东大街人民服装店,南大街的富康服装店,北大街的东亚服装店,光明服装店,钟楼服装店,红旗服装店,西大街的锦绣服装店等,不过,现在这些服装店大部分已经消失了,与母亲在一起的日子让我难以忘记。我不由回想起上小学的时候,放了学,我就到母亲工作的服装店里吃饭,母亲用一个大搪瓷缸子放到炉子的旁边,缸子里面放一点大米,慢慢的熬着稀饭,又烤上一个馍,这就是中午饭了。这样的岁月度过了整整四年,直到小学毕业,我如今真的要离开母亲了。此刻,我从篷布的窗口看见了母亲,她就站在服装店的门口,看着一辆辆大卡车从眼前疾驶而过,我多么想喊一声:妈,我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耳边总是想着母亲的呼唤声。但丁曾说:“世界上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我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听见一位同学喊了一声:“钟楼,”我们回头看去,是西安的标志型古建筑钟楼,钟楼啊,钟楼,你的神韵和魅力,早已深深印在我的心里。车队穿过南大街,直出南门,向南飞快的驶去,又驶上西万路,快接近终南山的时候,学生车队依次开进了一个停车场,车场很大,依次已停了好多辆解放牌大卡车,车上边坐着的都是赶赴陕南修建襄渝铁路建设的学生,还有女子连的学生。一辆辆车掀开了篷布,露出一个个天真可爱的脸蛋,我们虽然不是一个学校,也相互不认识,但是彼此之间的心里都知道自己所要去的地方和肩负的责任。这次赴陕南安康,紫阳,旬阳等地修建襄渝铁路的学生分别来自陕西西安,渭南,宝鸡,铜川等地的70届的学生,69级的学生比我们早去五个多月,共有学生25800名,编成141个连队。在这个车场里做了短暂停留后,重新编组后的车队缓缓的向终南山沣峪口驶去,天上飘起了绵绵的细雨,路边田里绿油油麦苗和村庄在眼前一闪而过,我在心里向古城西安告别。
雪涌秦岭◆
卡车开进沣峪口,细雨还在不停的下着,天空一下子变小了,公路两边山峰一座一座的连绵不断,公路下边的深沟里,河水哗哗的流着,急喘喘的水流碰在青石上激起了细细的碎浪花。我们的车队沿着弯曲的公路盘上绕下,急急的行驶着,天气越来越冷了,寒风呼呼的刮着,汽车走着走着,天空就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这是初春的天气,秦岭里下的一场雪,雪开始很小,夹杂着雨点雨雪交融,落下的雨点敲打在车顶篷布上啪啪的响。车子仍向前走着,雪越下越大,公路上很快就积上雪,汽车压上去,两道黑糊糊的车印。汽车一辆一辆停了下来,司机跳下车,给车轮上加装防滑链,车子又向前开了。秦岭里的气候是变幻无常的,一会儿是阳光灿烂,一会儿又是风雨交加,一会儿又是雪花飘飘。现在的人们已经无法体会到当时秦岭沣峪口这条108国道的繁忙景象了,弯弯曲曲盘上绕下的公路上,来来回回都是一辆接一辆的大卡车,车辆上装载的几乎都是修建襄渝铁路的物资,有钢材,水泥,木材,粮食,日用品等,这些都是修建铁路急需物资,一刻也不能停留。一辆车紧跟一辆车,快慢不停,速度很慢。这里有一个小插曲,路上汽车很多,没机会停下来,我们想小便又不能停下车,我们就掀起篷布,站在后车厢对着外边小便,谁知汽车摇摇晃晃的,想小便也尿不出来。现在感觉到,七十年代初沣峪口这条国道极其繁忙的,这条国道上车辆拥堵的场景是无法用文字形容的。我们支援祖国铁路建设的学生亲眼目睹了这里的一切。2008年夏季的一天,我从沣峪口进山,又驱车行进在这条国道上,让我深深感到不同的是这条道路再也不是1971年去三线的热闹场景了,公路静悄悄的,山峰静静的,泉水静静的流,路上行驶的多是进山旅游的车辆,沿路还有废弃的加油站。如今高速公路开通后,这条路的车真的少了,路也渐渐的静了下来。夜深了,我躺在农家小屋的床上,久久难以入睡,我想起了昔日的沣峪口,想起了秦岭的那场大雪,想起了公路上运输的车队,想起了沿途火热的筑路场景。第二天,我乘兴写了一篇散文《夜宿秦岭》发表在西安晚报副刊上,这是后话。
雪还是在纷纷扬扬的下着,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透过窗口向外望去,山峰上,树上,路上都是白白的雪,盘山公路上下闪耀着汽车的灯光。我们坐在车上,彼此都紧紧的相互靠在一起,车子颠簸着,晃来要去向前行驶着。我揭开帆布车窗向外看去,只见白雪皑皑中的大山一座连着一座,看来看去都是山。我忽然想起了离别时的母亲,想起了给我时时温暖的家,想起了远在他方的父亲,想起了弟弟妹妹,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不住的落了下来,接着,又哭出来声。这个时候,同车的同学听见我的哭声,心里知道我想家了,也跟着一声一声的哭了起来,整个车厢里哭声一片,哭着哭着,哭累了,我们又在汽车的马达声和摇晃中睡着了。嘟,嘟,嘟一声紧急的哨子声响了,“下车集合”,传来军代表急切的命令声,我和同学们在沉睡中一个个醒来,纷纷跳下车集合。原来是车到宁陕县了,按照行车计划,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晚上,第二天再继续前进。宁陕是一个坐落在秦岭腹地的县城,县城不大,一条长长的街道,周围都是高高的山峰,我们迅速的爬上车取出背包,排队向宿营地走去。山里的雪花还在纷纷飞舞,走在漆黑的路上,我才看见宁陕的街道上的店铺都已关门,从门缝中露出丝丝光亮,只有走到宁陕县电影院门口的时候,看见大门上的灯还亮着,可能是晚场电影刚散场不久,不过电影院门口竖立着一个方牌子,上边是当时很熟悉的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的海报。我们临时宿营地是在一个小学学校,走进教室,看见课桌已整齐的摞在教室的一边,地上全铺着席子。我们坐了一天的汽车,真的很累了,迅速的解开背包,铺好被子,睡在地铺上,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在宁陕县住的这一个晚上,我记忆很深,那个风雪交加的晚上,我做了好多梦,先是梦见了母亲,又梦见在家里和弟妹一起吃饭,又梦见在学校上课。清晨,我在几声紧急的起床哨声中惊醒了,迅速的从被窝里爬出来,打好背包,紧接着就是集合吃饭,上车出发。此时,雪已经停了,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秦岭山成了白色的世界,山坡,大树,深沟,道路,屋顶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山头云雾环绕,路旁的绿树红花在雪中微微显露,形成了一幅天然的山水画,就连解放大卡车的车头和蓬子上也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已经看不清汽车的轮廓了,在西安的时候,从没有想到秦岭山里还下着如此大的雪,真是雪涌秦岭车不前啊。车子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峰,越过一条又一条的河沟,向着我们心中的目标前进。